文/ 杨敏修 
仲秋时节，有重庆朋友打来电话，提出要去桐梓的夜郎镇看看。我说，桐梓原本就属于四川的遵义府，清代雍正六年才改归贵州管辖，咱们三百年前还是一家呢！只要你们愿意来，我一定热情接待。
这天中午，重庆的朋友真的来了，大家说走就走，两台小车集中后，便驱车上了G75高速公路，再沿着乡村柏油路驶向夜郎。此日秋高气爽，夜郎公路的两旁，稻谷将田野染成了一片金黄，村民们正在忙着收割。公路坎下是夜郎溪，岸上黄葛树遮天蔽日，哗哗河水顺流而下；夜郎溪河先流入松坎河，再流入綦江河，最后在重庆长江口汇合。小车驶入了夜郎镇，我们将车停好，开始了自助游览。我对朋友说，现在夜郎还没搞旅游，我就临时充当导游吧。于是，大家一边行走，一边听我摆夜郎的故事。说到夜郎，总绕不开这三位历史人物。
第一位人物是唐蒙，他原先是番阳县（今江西）的一个小县令。公元前135年，汉武帝派他到南越考察（今两广地区），南越王用枸酱酒款待他。唐蒙得知枸酱酒产于巴蜀，是商人偷运过去的，他从中看到商机。唐蒙回到长安后，他向汉武帝献言说：南越地东西万余里，物产丰富，可打通夜郎道，渡牂柯江，既可通商，又可征服南越，将其划入汉朝版图。汉武帝听后很高兴，便委以重任，拜唐蒙为中郎将（皇家的特种部队），于公元前130年出使西南。于是，唐蒙带了上千的官兵和上万运送粮草的民夫，从巴蜀出发，经巴符关（今四川合江），渡赤水河，进入夜郎的第一站，他亲切会见了夜郎国君主多同。唐蒙对多同施与厚礼，劝说多同归顺汉朝，承诺子孙可世代为官。于是，多同愿意对汉武帝称臣，被封为夜郎王，并赐以金印，成为一方诸侯。唐蒙一生，曾三次出使夜郎，匡合东南，他是开发“夜郎古道”和“西南丝绸之路”的有功之臣，与开发西北“丝绸之路”的汉使张骞齐名。当时，北方匈奴入侵，汉朝将主要兵力、人力、物力都用于对付匈奴，南夷夜郎古道中途停工。但唐蒙带领军民所修的道路，亦超过两千余里，有的道路现在都还在使用。第二位人物是多同，他是夜郎方国的君主。从春秋战国到汉代，夜郎一直为西南地区的一个小国，其地域广袤，有精兵十万，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唐蒙出使夜郎，在巴蜀与夜郎国的边界，会见了多同以后，就改变了他的命运。多同在唐蒙面前问了一句：汉孰与我大？被好事者编为“夜郎自大”的段子，嘲笑了两千多年。事实上，当时夜郎的地域，为今贵州的大部，以及周边湘、渝、川、滇、桂的部分土地。由于信息闭塞，多同在与唐蒙的会唔中，他了解情况后，同意向汉武帝称臣。可见，多同并非不自量力之人，他顺应历史，服从大局，应该是贵州开发的第一位有识之士。归附汉朝以后，夜郎逐渐与中原文化沟通、联系、同化，从落后的农耕时代步入到封建社会。或许你们会提出：夜郎的国都就在今天桐梓的夜郎镇吗？非也！谁也不能唯我独尊，称自已是夜郎国都，有待考古界的权威认证，才能最后确认。但是，我可以肯定地这样的表述：桐梓县夜郎镇，是中国当今唯一以夜郎命名的乡级行政区。
第三位人物是唐代大诗人李白，他与夜郎有着密切的联系。史载，唐代公元758年，李白因受永王李璘事件的牵连，被流放到今桐梓县的夜郎，三年后遇赦返回。李白离开后，当地的官府和群众，为了纪念李白，在这里修建了太白亭、太白泉、白碑亭、太白听莺处等设施。明清时，夜郎驿改道今新站附近，为方便官员和文人墨客凭吊，由县衙出面，将夜郎太白亭和部分石碑迂到了新站，一直保存至今。2018年，太白亭改为怀白亭，重新修葺一新，供人们瞻仰。千百年来，李白是否到过夜郎，一直存在着争议。未到方的代表人物有北宋文学家曾巩、现代诗人郭沫若等，他们用李白的诗《流放夜郎半道承恩放还》为依据，论证李白没到过夜郎，是半途返回的。而到过方的代表很多，其中唐代有杜甫、项斯、李阳冰、李华、范传正等，宋代有黄庭坚，明代有宋濂、方孝孺，清代有尤侗、张以宁、郑廉、杨恩、魏依介、赵遵律、陈怀仁等，他们在诗文中，均记载李白到过夜郎。贵州文史专家范同寿、曾祥铣等，他们力挺李白到过夜郎。李白流放夜郎时期留下诗歌多达30余首，如《忆秋浦桃花旧游时窜夜郎》：“桃花春水生，白石今出没。摇荡女萝枝，半挂青天月。不知旧行径，初拳几技蕨。三载夜郎还，于兹练金骨。”《南流夜郎寄内》：“夜郎天外怨离居，明月楼中音信疏。北雁春归看欲尽，南来不得豫章书。”这些诗散发出浓浓的夜郎情结，在桐梓等地已达到耳熟能详的程度。范同寿指出：所谓“半道”放还，可作为长流夜郎的中途而解，长流没有期限，他是三年后被特赦的。为此，李白几十首关于夜郎的诗歌，是他到过夜郎最好证明。同时，在夜郎镇与重庆石壕镇的接壤处，有个李公坝的小地名，这里四面环山，只有一个小山洞相通，风景独特，堪称世外桃源，相传因李白曾在此游历、居住而得名。
这里，我要告大家，历史上曾经建立过夜郎县的地方，有湖南的新晃、贵州石阡等地，都是夜郎遗民所建，而只是昙花一现；而桐梓唐宋夜郎县存在478年，中心地带就是现在的夜郎镇。夜郎境内今有蒙山，有蒙渡摩崖遗址，还有夜郎坝、夜郎溪、夜郎箐、汉竹王坟等，以及李白的众多物化纪念，无不见证着夜郎的悠久历史。夜郎是个旅游、怀古幽思的好地方，在周边转了一圈，半天时间就很快过去了。重庆朋友意犹未尽，还在盘问一些历史存疑的问题。我对他们说，今天就暂且游到这里，如果下次再来，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唐蒙会见多同的地方，那里是成语“夜郎自大”的发源地。也可带你去新站怀白堂拜谒诗仙：吟诗怀谪客，情萦百代诗方雅；沽酒敬青莲，痴等千年酒尚温。我们还可以去漫游蒙山古驿道，体验蜀道之难，难于上青天。
如今，蒙山依旧，夜郎溪依旧，原野依旧，李白游踪依旧，甚至牛羊的叫声也依旧。在返回的路上，我顺便把夜郎镇的近况，向重庆朋友作了简要介绍：夜郎境内有两条高速公路、一条高速铁路，乡村道路密如蛛网，道路可通江达海；夜郎镇的街道古色古香，赶场天人群熙攘，购销两旺；夜郎中学秉承李白遗风，校园为省级诗教先进单位；而村民的精神面貌，也焕然一新，他们胸存大志，为振兴乡村经济，耕耘着美好的家园。也许，这就是我所了解的神秘夜郎。责任编辑.陈传翠：实习编辑.刘萍
